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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们犹如在烂泥中摸爬滚打,早已狼狈不堪…
他们是真的跑不动了。
乃至于,他们恍惚间会生出一种感觉,别跑了!再跑他们这条命会跑丢了的!
跑也是死,不跑…保不齐,还有一条命。
可这种想法只是短暂的停留了一瞬间,他们就收敛心神,是啊,都到这份儿上了…不跑那之前的努力不都白费了?
这仗打的,简直日了狗了!
这跑的,简直生不如死!
而…最、最关键的是,他们依旧身处这群山环视之中,上山容易下山难…鬼知道…这一处接一处的山峦,他们还要多久才能彻底的翻过去!
至于…他们的将军黄忠!
似乎永远是那个不知疲惫的人,鬼知道…这老头子还有多少劲儿,他仿佛永远冲在最前,永远中气十足的指着前面的山峦说:“翻过这一座山,就到沔水了,大家就可以休整一下,然后设伏…”
再然后,就没有然后了。
只有一次又一次重复着那一番熟悉的话语“翻过这一座山…”
呵呵,翻你大爷的…
一座座山头,仿佛无穷无尽,翻过这一座,还有不知道多少座!
终于…这份希望还是破灭了,兵士们实在跑不动了,绝望的他们宁肯靠着树根,死在这里,也不愿意继续前进了,真的跑不动了。
按理说,这本是冬、春交接之际,又值高山之上,这些急行军又抛下厚重的铠甲,只剩下轻装用以简行,他们理应很冷,理应发抖…发颤,可一路的奔袭,他们一个个几乎是热汗淋漓,身上的衣衫脱下来拧一把,都能溢出满满的汗水。
黄忠也知道,他是在赌。
赌他的兵士能在悉数累趴之前,先一步赶至沔水设伏,赌…夏侯渊在这山地行军的速度不够快!
这也是他能做到的极限!
可显然,他也是低估了这一路山地行军的难度,是…他有向导不错,他避开了很多不必要的山道,但一路疾驰而来,哪怕是向导也倒下了八成…
呼…呼…
伴随着粗重的呼气,黄忠亦是“扑哧扑哧”的在喘着大气,他也是筋疲力尽,坐在一处巨石之上,微眯着眼眸看着身后衣衫褴褛的队伍,许多人摇摇晃晃的麻木前行,整支队伍仿佛因为疲惫而毫无生气…
狼狈不堪!
除了这四个字外,他根本想不到其它还能形容更贴切的辞藻。
“都站起来…翻过眼前这一座大山…就是沔…”黄忠粗重的呼喊声再度吟出,已经没有先前的清脆,他必须一如既往的画饼…画大饼!
这就像是后世的“筑梦工程”一般,只要有梦想,韭菜总会长高,韭菜就总有被割掉的一天。
“黄老将军…”严颜都要顶不住了,他的嗓子极致的嘶哑,“别糊弄他们了,他们已经不信将军了…”
这…
黄忠顿了一下,他望向身前的这些老兵,此刻…这八百兵也看着他,诚如严颜说的,他们的眼神再没有当初的信任与爱戴,更多的是麻木!麻木不仁!
就像是,他们都知道黄忠是骗子,是在画饼…但是他们都理解黄忠,看透不说透,也没法去说透。
呼…
黄忠不由得呼出口气,他的思绪在脑海中飞快的转动,他在想…这一张“大饼”破灭了,该换成个什么去继续画饼…
唉,画饼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啊。
带着几分惆怅,黄忠看着那干枯的林莽间透过的几缕阳光,对身旁的严颜讲,“你说的对,都是老兵,又坚持到了这里,不是筋疲力尽…谁也不会停住脚步…”
有那么一个刹那,黄忠彷徨了,打从心底里,他开始质疑…他这个翻过米仓山的计划有那么点儿草酸!
或许…他应该只是在山头设置城防等大军抵达;
或许…他可以不这么拼命,但又…或许,那么做的话,他就失去了一次千载难逢痛击敌军,赢下首胜的机会。
“你们是不是继续,我不强求,但我黄忠只要没累死,就要继续翻过这山…还有力气的就跟我一起走,走不动的…分给他们干粮,让他们就地休整等待救援…”
黄忠在严颜的搀扶下站起身子,他的靴子里,裹脚布八天以来都不敢撕开过,汉水和破了老茧渗出来的水,仿佛已经将裹脚布与皮肉粘在了一起。
脚指头想想也知道,等到要撕开的那天,一定是痛苦难当,苦不堪言。
于是,他呲了呲牙,下达了最后的命令。
只是,这一次…不同以往,已经没有兵士站起来,追随着他了。
真的走不动了!
哪怕是爬…也爬不动了!
可就在这时,先行的斥候从干枯的树林间突然穿梭了出来,“黄将军…黄老将军…”
这斥候语气急促,蓬头垢面的形象中,却是难掩兴奋的神色。
“前头…前头…”这斥候指着前面的山峦,居然喉头哽咽,眼泪模糊的哭了,“前头就是沔水…前头就是沔水了,敌军尚未抵达…敌军尚未抵达…不过,那里有敌军的明哨,附近有运送兵粮骡马的痕迹,显然敌军是驻扎在沔水对岸处的…”
这…
这斥候虽情绪激动,但因为破被,声音却不大,只有黄忠与严颜两人听得清楚。
当即,两人彼此互视,特别是黄忠,他一下子打起了二十分的精神,双眸放光…疲惫的面容里荡漾着色彩,他连忙去问:“确定么?确定魏军就驻扎在沔水对岸么?”
“可以确定…”这斥候连连点头,“从灶子升起的炊烟大概可以判断,有八千人以上,正好对应上了夏侯渊的兵马数目,这种时候…出现在沔水这边,除了他夏侯渊…似乎也没有别人了。”
呼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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